无恙点击上方“无恙”即可订阅一位19岁少女因携带乙肝病毒被安排单独住宿，留下遗书后在大学宿舍内烧炭自杀。律师惋惜她未能寻求法律援助，呼吁社会消除乙肝歧视；更多的乙肝病毒携带者或患者仍不知道，反对人们的歧视，是他们基本的权利财新记者赵晗照片上的吴昕怡站在她梦寐以求的“牛校”，笑容灿烂。然而也是在这里，被查出携带乙肝病毒的她，选择在单间宿舍内烧炭自杀。财新记者了解到，吴昕怡近日已被火化，家属不愿接受媒体打扰。而她所在的天津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对于财新记者的询问，均回复“不了解”。吴昕怡来自福建福鼎，是天津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大一学生。年12月6日，在学校一次义务献血后，被查出是“大三阳”，乃乙肝病毒携带者。年3月7日，被安排住进单独的学生宿舍。年4月10日，吴昕怡在单间宿舍内烧炭自杀。据《新京报》报道，事发前吴昕怡曾对母亲陈小玲说出匪夷所思的话，类似交代后事。一位同学首先发现事态不妙，推开吴昕怡的宿舍门后，人们看到身体已经发紫的吴昕怡和她身旁的炭盆，还有一封遗书。遗书上写着：“史铁生说：’死是一件不必着急的事。’尽管深有感触，可是我觉得人生好长，看不到终点。”歧视来自何方家长和校方就吴昕怡为何住单间各执一词。陈小玲向《新京报》记者回忆，当时吴昕怡学院的领导要求她开一个“乙肝病毒携带者不影响正常上学”的证明。然而医院传染科主任林必定却认为：“这不需要证明，年、年卫生部都发过文件，不得拒绝乙肝病毒携带者入职、入学。”林必定介绍，复查结果表明吴昕怡仍处于乙肝病毒携带阶段，还没发展到肝炎。而乙肝病毒携带者和正常人并无区别，不需要特别治疗。陈小玲说，学院党委副书记马强告诉她，学院按先例，提出让吴昕怡休学半年，和新一级学生入学重读。如果坚持不休学，学校只能给她调单间宿舍。“还让写一个书面材料，说明她是自愿住单间的。”于是便有了这份“父母说明书”：“吴昕怡同学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将单独居住，本人自愿承担一切关于’由乙肝病毒携带者的身份’而产生的身体及精神问题的后果。”说明书的末尾用括弧补充，“在单独居住期间产生的身体及精神的后果自愿承担”。学校方面则认为，这份“父母说明书”不带有强迫性，学校宿舍资源已很紧张，住单间是学生和家长自己的决定。马强也不认为吴昕怡遭到同学排斥。然而确有同学反映，吴昕怡本不是独来独往的人，但独居令她变得敏感多疑，整个下半个学期，她都是一个人。吴昕曾说：“室友不敢碰我的衣架，我的手机放在别人桌上，大家会把她们的东西赶快收走。”由于吴昕怡家长已不再接受采访，而校方则三缄其口，财新记者未能就吴昕怡住单间的事实经过获得更多信息。事后，陈小玲在女儿的手机里发现了两张她在宿舍烧炭的照片。图片显示，拍摄角度是从床上俯拍，一张炭火刚燃，另一张炭火正旺。据《新京报》披露，照片拍摄时间先后为4月10日15时58分、16时30分。而陈小玲的通话记录显示，15时55分，她给吴昕怡的辅导员打了第一个电话，拜托她去女儿宿舍看看。不过，辅导员并没有去吴昕怡的宿舍。她对陈小玲解释：“学生说在图书馆，老师也不好打扰。”陈小玲惋惜，这本可以是挽救女儿的最后机会。学校是否应承担民事责任？多次代理过乙肝歧视案件的河南轨道律师事务所律师常伯阳告诉财新记者，乙肝歧视在中国非常普遍。常伯阳认为，如果真的是学校让吴昕怡入住单间宿舍，便是变相将乙肝病毒携带者边缘化和特殊化，对吴昕怡不尊重，也构成歧视并造成伤害。若果真如此，从民事法律角度，可以追究学校的民事责任。反乙肝歧视公益机构郑州亿人平前同事、民间公益人士牛玉亮对财新记者表示，如果真的是学校让吴昕怡住单间将她隔离，那么学校便存在严重乙肝歧视行为，对女孩自杀负有责任。学校的做法也加剧了同学们对乙肝的恐惧和错误认识。常伯阳也为大学生还存在这种歧视感到不解，“从科学角度上讲，完全无需惧怕乙肝病毒携带者。”医学研究早已证明，乙肝病毒经血液、母婴及性接触三种途径传播。日常工作、学习或生活接触不会导致乙肝病毒传播。医院肝病科主任医师刘庄指出，一起吃饭、面对面谈话是不会传染乙肝的。直接的皮肤接触也不会传播，除非碰巧有皮肤创伤或者粘膜破损，令带有乙肝病毒的体液由此侵入，正常人才有可能会被传染上乙肝。在成年以后感染乙肝病毒的人群中，有90％至95％都是急性经过，短期内通过药物治疗或者靠自身抵抗力可以痊愈。健康知识欠缺助长歧视年人社部会同教育部、卫生部发布的《关于进一步规范入学和就业体检项目维护乙肝表面抗原携带者入学和就业权利的通知》中，明确要求禁止乙肝歧视。然而在社会上，人们对于乙肝还存在诸多误区和严重歧视。比如认为吃饭、接吻和日常接触会传播乙肝。乙肝病毒携带者在就业婚育入学等方面也受到不同程度的限制。反歧视公益机构北京益仁平中心年发布的《幼儿入园（入托）乙肝歧视调查报告》显示，三成幼儿园拒绝携带乙肝病毒的幼儿入园，五成妇幼保健机构违规检查乙肝。常伯阳告诉财新记者，这几年人们对于乙肝的歧视比以前稍好一些。三五年前，这种歧视达致顶峰。那时的研究生、公务员招录标准明确要求不招收乙肝病毒携带者。乙肝病毒携带者的受教育权和就业权受到侵犯。同时，常伯阳也为吴昕怡感到惋惜。“受到乙肝歧视时，她应该站出来表示反对，现在很多公益机构会帮助她进行诉讼。”常伯阳介绍，过去有不少遭受到乙肝歧视的学生向他寻求法律帮助，“这个过程也是对社会普及科学知识和法律规定的机会。” 卫生部数据显示，中国是世界上感染乙肝病毒人数最多的国家，约有1.2亿人乙型肝炎病毒携带者，其中乙肝患者有万。既然传染率如此之低，数量如此庞大的乙肝病毒携带者从何而来？医学界普遍认为，这主要源于上世纪90年代之前，在献血环节没有使用一次性注射器，也没有母婴阻隔技术。专家预测，随着乙肝疫苗普及和血液传播控制，中国的乙肝患者会逐步减少。 编辑丨任波 版面丨王宇澄
